本文摘要：老妻伤风了，可能是味蕾起了化学反映，老以为嘴苦，吃啥都不香，而且还不想吃。农家女身世的她，风里来雨里去的，从不娇情。年轻时，依仗着体质好，有个小病小灾、头疼脑热的，她总是拒绝吃药注射，说:我没那么金贵，蒙住头睡一觉就好了。然而，随着年事的增长，身体再也不象年轻时那样泼皮(洛阳话，经得起摔打、耐力较好的意思)了。 这不，已伤风好几天了，没有一点儿好转的迹象。我哄着她，叫着乖，乖乖，宝宝，荷花，花儿，象哄孩子一样把她哄到了床上，盖在了被窝里。

老妻伤风了，可能是味蕾起了化学反映，老以为嘴苦，吃啥都不香，而且还不想吃。农家女身世的她，风里来雨里去的，从不娇情。年轻时，依仗着体质好，有个小病小灾、头疼脑热的，她总是拒绝吃药注射，说:我没那么金贵，蒙住头睡一觉就好了。然而，随着年事的增长，身体再也不象年轻时那样泼皮(洛阳话，经得起摔打、耐力较好的意思)了。

这不，已伤风好几天了，没有一点儿好转的迹象。我哄着她，叫着乖，乖乖，宝宝，荷花，花儿，象哄孩子一样把她哄到了床上，盖在了被窝里。

我蹲在床边儿，又是递水，又是递药，看着她喝完了药，我才稍感放心，替她掖了掖被子，说，“宝宝，睡吧，我要去写工具了。”她撒娇似的拉住我说:“不，别走，就坐在床边儿陪着我。”一辈子没撒过娇，老了老了，却酿成了孩子。

我说，好吧，今天不念书不看报了，一个字儿也不写了；今天就专门看着我的老乞婆。她羞羞的、幸福的笑了。看着妻那早已青春不再，且还略显憔悴的脸，我嚅动着喉头，鼻音哽塞地问:“宝宝，你想吃点儿啥呀？” 妻想了一会儿说，“我想喝一碗羊肉汤，象三十多年前的那碗汤一样。

我认为，那是世界上最好喝最好喝的汤了。你去买点儿羊肉羊杂羊骨头，熬好了，盛上一碗，咱俩一起喝，你一口，我一口。你喂我喝，中不中？” 她的眼睛红红的，我的鼻子酸酸的。

那碗羊肉汤啊，让伉俪俩常忆常新、恩爱有加，也让伉俪俩伤心落泪，唏嘘不已。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月的事情了。我俩刚立室不久。

怙恃为了刻意磨炼一下我们对生活、对社会的适应能力，让我们分门单灶另过。一切都是空手起家。为了让生活过得红红火火，每到星期天或节沐日，我俩便顺应时代的潮水，下海做生意，学着做点儿小生意。

好比批发点儿疏菜呀、水果呀，花生呀瓜籽呀什么的，到街上去卖。生意做好了，一天下来，能挣它二三十块钱。那时的二三十块钱，少说也能顶现在的二三百元。

那时我每个月的人为，杂七杂八的啥都算上，顶多才五六十块钱。我俩的人为加起来，也不外才一百出点儿小头。我俩每月若能做它十来天生意，便会有二三百元的分外收入，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、有滋有味，比起那些懒惰的人们，不知好过几多倍呢。有一个星期天，妻说，“我想吃‘甜杆’(洛阳话，甘蔗的意思)呢。

” 妻那时刚有身孕不久，总想吃点儿正常饭菜以外的零食。我说，“今天，咱去洛阳火车站四周的金谷园水果批发市场批发点儿甜杆，不延长你吃，也不延长咱挣点儿小钱。你看咋样？”妻说，“我看行。

”我俩同时说一声“成交”，哈哈一笑，击掌而定。骑着人力脚登三轮车，我带着她，到批发市场拉了500斤，装了满满一车。

妻扶着车把坐在座上，我使劲拽着一根三米长的粗麻绳，象头小毛驴似的拉着车走，妻基本上是不用费什么力气的。我边走边算帐:甘蔗批发价每斤七分钱，市场零售价每斤两毛钱，掐头去尾，如果卖完了，守旧预计，至少挣它五十块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。

这，又顶住我一个月的人为了。那时候，年轻，爱体面，脸皮薄，不成熟，可不象现在，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。卖工具，总是跑到西工区、老城区去卖，很少在涧西区卖。因为涧西区熟人太多。

特别是拖拉机厂这一带，熟人更多。因为俺两口子都是拖拉机厂的职工，怕向导同事们说我吊儿郎当。我们俩顺路向东走，走着卖着，最后在西工区周公庙农贸市场驻足，摆好了摊位，交了五毛钱工商行政治理费，便合理正当地开始了谋划。

那时候，没有甘蔗削皮刀，我用菜刀给妻刮(去皮)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甜杆，又砍成一短截一短截的让妻吃。妻看我熟练地用刀刮甘蔗皮的行动，边吃边笑我，说我是满腹诗书，惋惜英雄无用武之地，沦落到卖甜杆的田地。我笑着回覆:“你不知道，这叫深入生活、体验生活。

姓姜名尚字子牙号飞熊的那位老大爷，年轻时好象也做过小生意的，况且吾辈伧夫俗人乎？”我只要一讲话略带点“之乎者也”的假斯文，她听了就笑。我见她笑，就来了劲儿，高声背诵道: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腹……”她“格格格”地笑坏了，笑着伸手捂住我的嘴，说:“不敢瞎斯文，不敢瞎斯文，咱是卖甜杆的，别让人笑话咱。”我俩哈哈哈地开心大笑。那天，天冷，阴沉沉的，好像要下雪的样子。

等到中午时分，天上先下了霰子，最后，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。虽说农贸市场内的有机塑料蓬下稍可躲避风雪，不至于让人淋湿，但究竟还是严寒。我心疼妻子，就说，“卖了一半了，顾住资本了，剩下的甜杆都是咱专门给你吃的，不干了，走，回家去。咱大赚了，回家。

” 妻说:“不要怕刻苦，天黑了再回家。咱不挣点儿钱、不存点儿钱，不行啊。

添了孩子，要花钱。另有弟弟妹妹都在上大学，也需要花钱。怙恃为咱俩完婚，已动了血本了。咱俩存点儿钱，也好贴补助补怙恃，让怙恃肩头的担子轻些啊。

” 这样的好媳妇，打着灯笼去哪儿找啊？我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份儿了。我说:“中啊。不回家也行。

那咱先用饭吧。”妻颔首同意了。我俩摊位的近处，有一家卖羊肉汤的汤馆。所谓的汤馆，可不象现在的汤馆，正儿八经地是一间门面房。

那时候，几块石棉瓦，几张油毛毡，几根木柱，几根木椽，铁钉铁丝一牢固，一口大锅支起来，一个用汽油桶革新成的大煤火竖起来，一个所谓的汤馆就建成了。那时的人们朴实憨厚，不会造假。别看傢伙什简朴，那羊肉汤，却是热气腾腾地飘着鲜味儿，飘着香味儿，让人喝完以后，喉头的余香能保留好几个时辰，真乃物美价廉、物有所值。现在的很多多少汤馆，连芫荽(洛阳话，读音盐岁，香菜)都舍不得多放了，最多捏一撮葱花，汤外貌油乎乎的，其实，不是骨头里熬出来的骨髓油，而是地沟油。

现在的汤，一点儿都欠好喝。我想，再过若干年，我们的子孙子女，恐怕是更难喝上好汤了。“郑州的烩面洛阳的汤，开封一楼包子香。

”洛阳人爱喝汤，那是在全国，至少在河南，那是出了名的。那时候，汤真自制，两毛钱一碗；烧饼，六分钱二两粮票一个，没有粮票，一毛钱一个。美滋滋地喝上一碗汤，吃两个饼，才花四毛钱就足够了啊。

我心疼妻，想让她增加营养，固然，我自己也想多吃点儿肉，就自做主张地高声说:“今天，不喝两毛钱一碗的汤了，咱喝伍毛钱一碗的。”声音好大，好张扬，好烧包。

我已视察泰半天了，伍毛钱，那卖汤的大叔能为你抓半碗肉哇。我已眼馋加嘴馋地看了半天了。

妻向汤馆走去，端回来一碗汤，拿了俩烧饼，递给我说:“趁热，快吃吧。”我刚卖完了两根甘蔗，拍拍手，蹲在地上，端住碗，准备开吃。三五秒钟事后，我发现妻站在一旁未动。我说:“你的呢？快去端呀！” 妻说:“你先喝，你喝完了，我去添汤。

老板说了，添汤不要钱的。” 我说:“那怎么行？咱真的不欠这伍毛钱哪！不行不行。” 我站起身，把汤碗放在三轮车上，筷子放在碗上，烧饼放在筷子上。我要去为妻子端汤买饼。

妻伸手拦住了我，“伍毛钱也是钱呐。能省就省吧，以后，咱家花钱的地方多着呢。” 我端起车上的那碗汤，对妻说:“那，你先喝吧，你喝完了，我去添汤。” 妻说:“你先喝。

女人可以吃男子的嘴头儿(洛阳话，吃剩下的食物)，女人的嘴头儿男子不能吃。男子若吃了女人的嘴头儿，一辈子当不了官，也发不了财。这话是老人们说的。

” 肚子里稍有二两墨水的我，现在大动怒气，全然剥下了假斯文的面具，赤裸裸地酿成了一介武夫，暴了粗口，高声骂她道:“放、狗、屁！一万辈子不妥官，一万辈子不发达去球。横竖，这碗汤你必须先喝。你不喝，我肯定不喝。

如果我喝了，我是狗。”骂完了，气乎乎地扭过脸去，不再理她了。我们的周围已聚了很多多少人。

一位美意的老大妈以为我俩没钱用饭了，拿着一块钱，硬往我妻子手里塞。妻子哭着谢过老大妈，告诉了围观者我们俩没有打骂，不要担忧，都走吧。

人群散了。她看拗不外我，又怕汤凉了欠好喝，还怕路人不明白围观，就赶快泡了一个烧饼，把碗送到我嘴边，“先喝一口，暖暖身子。”我先喝了一口，她就笑了，又用筷子捞了几片肉喂我。

然后她才开始吃。我知道她的意思，笑骂她，“哪儿学的臭毛病？封建脑壳。” 她喝完了，端着碗走已往，笑着对汤馆的老板说:“大叔，添汤。

”那老板早已把我们伉俪俩的一言一行一览无余。他重新抓了葱花和芫荽，重新放了佐料，重新舀了一碗又肥又美的羊肉鲜汤。我大口大口地吃着。妻又为我买了一个热烧饼。

我一边吃，她一边掰着烧饼往我的碗里泡馍。吃到最后，碗底下剩了很多多少的肉。

我问她，“适才你只喝了汤，没有吃肉吧？” 她怕别人听见似的轻轻说:“我不喜欢吃羊肉，怕膻味儿。” 我信以为真，嗔骂她道:“女人，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。” 我大口大口地吃完了碗里的肉。

把汤喝了个净光。妻看我吃得狼吞虎咽、大快朵颐，就说:“等咱未来富足了，我天天为你做羊肉汤。我一定让你大口吃肉，大口喝酒，把你养成大肥猪。”我俩大笑。

笑声，在周公庙市场内回响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。世界，真洁净，真漂亮。

我们的生意出奇的好，身边卖菜的，卖炒花生炒瓜籽的，卖烤红薯的，卖肉的，卖鸡蛋的，卖牛肉汤的，另有谁人卖羊肉汤的大叔，都来买我们的甘蔗，有的人一买就买三五根。我心里知道，他们是在帮我们呀。所以，至到今天，我心里常怀感谢，一直用一颗优美的感恩的心，去回报这个社会。

若干年后，我们新盖了楼房，添了很多多少新家俱和家电。弟弟妹妹均已大学结业并立室立业。我们的儿子也去队伍投军了，成了庆幸的人民子弟兵。

银行里，我俩存了很多多少钱。有一天，妻说:“走，上街。咱去买点儿羊肉和羊骨头，咱自己熬汤喝。

”我俩跑到农贸市场上，买了几十块钱的肉和骨，回抵家洗洁净，大火熬，小火炖，厨房和庭院里随处弥漫着香喷喷的诱人食欲的羊肉味道。妻切了泰半碗肉，配上葱花、芫荽、佐料、辣椒油，盛了一大碗肥美的羊汤。我说，“盛两碗。”她说，“不，只盛一碗。

你端着碗喂我。你一口，我一口。” 看着她那“犯贱”的样子，我就笑着骂她，“你知道古时候男子向别人先容自己的妻子时怎么说吗？叫‘贱内’。

‘贱内’，就是犯贱的内人。” 她笑着在我肩膀上擂了一拳，“差池，应该叫‘拙荆’。

那你知道吗？古时候，女人称自己的男子是‘拙夫’、‘村夫’、‘愚夫’。”她说完了，俺俩哈哈大笑。我端着汤碗喂她，她喝一口汤，我吃一块肉。

她急了，“光知道你吃啊，快喂我吃一块儿啊。” 我迷糊地问，“你不是不吃羊肉吗？你不是怕膻味儿吗？” 她说:“谁说的？我喜欢吃羊肉的。

天天吃都不烦呐。” 我真的搞不明确，“那，很多多少年前，在周公庙，喝汤时你为啥不吃肉呢？” 她说，“憨子呀憨子，咱那时候穷，我舍不得吃，想让你多吃点儿。你们男子的身体，其实很懦弱，基础没有俺们女人们泼皮，所以，营养一定要跟上。懂不懂，傻蛋？！” 她娇嗔地瞪了我一眼。

那眼神，是只可意会，不行言传的。也是只有伉俪间才会明确的具有深深寄义的眼神。我，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。

平日，我总意为自己智慧过人。然而，几十年了，我就没有整明确，当年，她，为什么不吃羊肉。我泪如泉涌。

那泪水，就像小时候在涧河滨、洛河滨扒沙滩玩耍时扒出来的泉水眼儿，汨汩流淌。妻子也哭了。

她用手为我擦去泪水，轻轻说:“好了好了，难题的岁月已经由去了。往后哇，都是好日子。咱，喝汤吧，快喂我呀。

” 俺俩你一口汤，我一口汤，你一块肉，我一块肉，很快喝完了那一碗羊肉汤。人生啊人生，能够同喝一碗汤，而且是心甘情愿同喝一碗汤的人，就是你同甘共苦的亲人，是可以为之用生命去支付的人。

一碗羊肉汤啊，将永远铭刻。也许，因为这碗汤，可以成就我如诗如画的漂亮人生。妻子想喝一碗羊肉汤的话语，勾起了我遥远的回忆。

我有一个只有妻子才知道的毛病，无论任何场所，只要是想起了什么事情，眼神就很空灵、忧郁，明显是眼睛望着你，但眼神是不聚光的。妻子看着我忧郁的眼神，说“哎哎哎，跑毛了不是？快去买肉买骨头呀，我想喝汤呢。

” 我不再忧郁，笑了笑，出门向农贸市场快步走去…… 作 者 简 介作者：索成安河南省洛阳市涧西区同乐寨社区人氏。1962年7月出生，现在56周岁。

曾当过农民、商人、中国一拖(洛阳拖拉机厂)职工，开过饭馆，当过厨师。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洛阳海关事情(内勤)。

曾在洛阳晚报“黎民写手”栏目揭晓过散文和诗歌多篇(首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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